蜂巢幽灵

1940年，一辆放映车驶入卡斯蒂利亚高原的某个村子，孩子们马上围拢了上去。放映的电影是《科学怪人》，座位上有女童安娜（AnaTorrent饰）和她的小姐姐伊莎贝尔（IsabelTellería饰）。放映室外，父亲痴迷于自己的新蜂房，他掏出怀表，结束了今天的工作。母亲正在写一封信，尽管对方收到信的可能渺茫，母亲在信纸上倾诉思念之情，在火车站将信投递。安娜久久不能忘记科学怪人，伊莎贝尔向她虚构出荒原上一座孤立的砖房是怪人的出没之地。安娜惊慌逃开，但从此不时返回砖房查看。伊莎贝尔似乎洞悉了某种秘密，她装死、跳过火堆，诸如此类。不久一名受伤军人躲进砖房被安娜发现，当晚军人中枪死亡。父亲来到村公所拿走军人的物品，包括一只怀表。安娜独自一个跑出村子，夜里她在湖边遇到了科学怪人……　　本片获1973年圣塞巴斯蒂安国际电影节金贝壳奖等多项褒奖。

我记得初看独立电影的时候，也听放映人讲过类似的话: 不一定有意义，看不懂很正常，不要太当真。 《蜂巢幽灵》结束出来，默数几步楼梯，转身，打火点烟，黑暗中化工院大门敞透着橘黄色的灯光，绿叶红花对着旧墙影动，不长不短的院外古巷似乎重复着姐姐伊莎贝拉的台词: “如果你是他的朋友，你可以随时呼唤他。闭上眼，呼唤他。我是安娜，我是安娜。” 眼前飘过许多背影，再走几步发现是溪山与娜娜正驻足可劲儿地聊着出游的往事，我琢磨着刚刚的电影情节，他们错过了镇公所的放映，知道什么是“科学怪人”吗？ 看电影听电影多有不同，看山色听山色亦是味道迥异。刚从庙中来，带着蜜蜂香，怎样的僻静、神秘之处，才能望见卡斯蒂利亚平原的荒屋。两个黑洞，一口深井。 安娜在门口望着我们，望着我们，像个承袭传统的祭师做着生命的秘仪，祭奠死者召唤亡灵。幽灵就是逝去者的灵魂。原本在心中，如今却需要实证，科学才是人本性的完满而非不死的灵魂。 火车，打字机，收音机，放映机…… 冲击如此之大，一切固定和神圣的东西都似乎烟消云散了。 安娜的幽灵不过是对可见电影的复写，从科学的角度是小女孩成长探秘的过程，发现脚印、血迹，听心跳、铁轨，她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可从灵魂的角度，可见可知原本就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幽灵是安娜水中的倒影，安娜是父母、姐姐往日的倒影。只要没有失去对生活的感知能力，安娜、蜜蜂、幽灵不就是心中某种意义的世界吗？ 灵魂不灭，精神不灭，是人作为人呼之欲出的声音。 溪山说娜娜身上有某种与我们身上不同的东西，正如尼姑庵中的老尼姑也透着某种与众不同。非要说，就是娜娜身上透着“城市”，而我们身上留着“乡镇”。 《蜂巢幽灵》放映结束后，讨论轮到我时，话开头我不得不坦白观影的疑虑: 如果要渲染某种恐怖或童趣，我不知道导演维克多·艾里斯安排的这种缓慢的节奏是否恰当？ “他观察这一切，当最初的惊讶消退后，他脸上迅速显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悲伤和惊骇”养蜂人安娜的父亲费尔南多严肃地写下这段文字，不久又将它们重重地划去。 灵魂做着怎样的跳跃才能完成生命的不朽动作——忐忑。 乡镇，乡村节奏，我恍然大悟刚刚的彷徨。心中情不自禁地冒出这些熟悉的句子:逝者如斯夫，一个幽灵，共产主义的幽灵，在欧洲大陆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