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生的烦恼

艾莉（Elli）是一个机器人，与一个叫“父亲”的男人住在一起。他们在一起度过了整个夏天，艾莉（Elli）分享了“父亲”的回忆或她为之编程的其他内容。回忆对他来说意味着一切，但对她而言却毫无意义。然而，有一天晚上，在回声逐渐消失之后，她逃到了森林。

作为一个老牌的欧洲电影节，柏林电影节在去年迎来了70周年，意外地并没有因循守旧，反而换上了新一任的艺术总监。新人事新作风立竿见影，开辟了一个名为“遇见”（Encounters）的竞赛单元，收录各类主题大胆、形式新颖的作品，成为主竞赛单元外的一道绚丽的风景线，也让很多不知名的导演由此崭露头角。这部《出生的烦恼》就是绝佳的例子。

这部获得“遇见”单元评审团特别奖的作品，乍看上去像是出自希腊诡异浪潮，看过《狗牙》《龙虾》的朋友相信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不过，这部奥地利电影有别于兰斯莫斯的乌托邦寓言，它缺乏一个与世隔绝的密闭环境，故事背景是完全敞开而通向现实的，其中出现的生活场景和现代化设施均表明这不是一个凭空想象的世界，而是强烈暗示出近未来的社会特征。故事以一个人工智能机器人贯穿全片，她先是和男主人过着快乐的二人世界，之后在一次独自外出时迷路，被一个陌生男子捕获，并改头换面成为一个男孩，用以陪伴男子的老母亲，最后演变为一场悲剧。

表面看来，这个富有科幻意味的叙事文本在探讨着人类与科技之间密不可分的关系，在不远的未来，人类可借助人工智能发泄肮脏丑陋的性欲，以及利用其作为宣泄悔恨内疚情感的对象。然而，叙事暗中刻画的却是纠缠于记忆的人类，当人工智能承载了我们的记忆，自然也道出了我们的烦恼所在。不论是亲手造成女儿失踪的父亲，还是失误造成哥哥交通事故丧生的老妇，这些不堪回首的记忆都像鬼魂一样萦绕不散，使他们一直生活在困扰之中。导演巧妙地采用人工智能这个科幻的“容器”来使记忆具像化，尽情挖掘家庭亲情关系里脆弱的一面，以及记忆对我们的终极意义。由此，影片的重心从扭曲的欲望逐渐转移方向，在一定程度上淡化了人性阴暗的话题。

与其说这部作品具有不少希腊诡异浪潮的特征，倒不如说导演继承了奥地利艺术导演的传统，迈克尔·哈内克、尤里西·塞德尔、杰茜卡·豪斯娜的影像风格在此俯拾即是：用性冷淡的色调讲述变态的欲望，用故弄玄虚的长镜头营造悬念感，透过声效和摄影烘托出一种悄悄蔓延而毛骨悚然的气氛，这位奥地利女导演桑德拉·沃纳尔（Sandra Wollner）相当值得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