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起的时光

从小患脑瘫痪的少年熙冠用脚和人交流。残疾并未剥夺他与家人在一起的快乐，他甚至得到比健康孩子更多的亲情温暖。身为农民的父母除了承担生存的压力，还要应对亲生骨肉的无辜受难。他们不幸的命运因未得到社会与众人...

文/钓大鱼

在写此文之前，笔者先点开了本片的豆瓣页面，它那不足三百字的剧情简介，其实是最大公约数的观感，说得很好，但笔者还是想浅谈一下自己的感受。时长会剧情片和纪录片感动，但被这部纪录片打动后的一段时间里，时常会想为它写点什么，最近重看，感觉终于可以动笔。

开场，妹妹在拨弄脑瘫哥哥的头发（出于一种尊重，笔者接下来只写孩子二字），像是在找虱子，父亲在剪一个纸蝴蝶，纸蝴蝶非常精致、漂亮，最后旁边煮的水开了。一个煮水的时间，两个动人的时刻，我们没有看到苦难，反倒是一种家庭生活既日常又和谐的美。

接下来我们看到父亲带孩子去看医生，诉说治病已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后，导演给了一个时钟的画面，这样的处理异于此前的煮水时光，让时钟持续嘀嗒着，明显感受到时间的流逝，一种痛苦的沉默持续着。从开场两段的剪辑编排，我就理解了一种表达，日常的和谐和苦难的蔓延，其实都是同步的。

在医院看病后，有一个很强烈的看客段落，路人们伫立着，看父亲抱着孩子，这个镜头给我的冲击很深。路人们盯着孩子看，都忘了摄影机的在场，这种伫立让我深思，一方面我想，这有什么好看的呢？另一方面我在想，这是两方面凝视，路人看父亲和孩子，摄影机和观众在凝视路人（正面）和父亲和孩子（背影）。

此后父亲对孩子说话，我们知道孩子想妈妈，父亲感慨家庭不易，妈妈成为这个家庭的经济来源，这样的背景下，导演用了母亲在医院工作的画面进行平行叙事，透过这般的剪辑，我们站在影像的角度，满足了孩子想妈妈的愿望。

这一捋，每一次家庭的放松状态，其实都在痛苦中挤出来的。这更让笔者感慨创作者和摄像机的自觉，这种自觉所产生的是无明显偏颇的关怀。被拍摄的对象家庭，在常人看来固然是活在苦难当中，如若一昧呈现困境当然可给予观众最直接的共情，但沙青导演没这么干，他真正做到了让观众看到苦难之下，一个家庭如何相爱，共度。导演的视角没有存在剥削一说，这点很重要。

笔者曾经看过一个拍摄艾滋家庭的，我认为那部片子有剥削元素。导演如何做到充分尊重拍摄对象呢？首先他从未在镜头后面说过话，导演隐去了与家庭的互动段落，不显示自己的在场，尽量地客观但也特别地亲近这个家庭。他跟摄像机一样一直处于低于视线平面的位置（这样的摄影机摆置让我想到小津安二郎），仰望被拍摄的对象，这是心理暗示、是关怀也是温情的注视。创作者态度自觉，摄像机就不再是暴力机器或放大镜，有时候，摄像机是一朵花的视角，有时候是泥土的视角，甚至有时候是枕头的视角。

想起之前提及的看客段落，观众固然都是看客，但《在一起的时光》做到了让我们时刻共情，平视苦难；苦难是具体的，贫穷是具体的，但爱也是具体的。忘掉刻奇，忘掉阶级，用人性去看待、理解和敬佩。

在最后一场我们看到又一次的平行剪辑：孩子在父母之间来回传递，眼神尽是怜爱，这是孩子渴望的；父亲在用力打水。在一起的时光是短暂的，但爱永恒。作为人、作为父母的坚毅和爱，都在持续。这是一部让我真正感受到家庭团体的爱和人的尊严的纪录片。衷心希望他们一家平安顺遂。

观看地址：cathayplay.com